My angel has no wings 01
01
Moira`s side
她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。
莫伊拉看著莫里森向她介紹著新來的捍衛者成員，醫生的藍眼睛如同大海般沉靜美麗，但終究藏不住裏頭穩穩閃爍的期盼，醫生抿著雙唇紅潤，嘴角不自然勾起的線條透露著她的緊張，她試圖撥弄著額前的金髮來緩解自己的困窘，卻讓幾綹金色髮絲在她的指間來回撫弄，最終飄落到她白皙的頸子上。
莫伊拉不動聲色的斂起自己打量的眼神，然而莫里森說的話她一句都沒有聽進耳裡，因為她心裡清楚得很，她比莫里森更了解眼前這位落入凡間的天使。
她曾是她的天使。
那時的安吉拉對醫學一竅不通，甚至會和她爭論按時吃藥的必要性，然而治癒他人彷彿是安吉拉的天賦，莫伊拉在夜裡抱著因為夢魘而哭泣的安吉拉，醒來時卻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像孩子般睡在對方懷裡的人。
她記得那時的安吉拉將小小的手指撫過自己的頭髮，她嘴裡總是哼著莫伊拉聽不懂的歌曲，可那些曲子卻總能發揮神奇的效果，它們能消退莫伊拉心裡的煩躁與孤寂，但莫伊拉總覺得自己在夜裡被個小孩這樣輕柔的撫慰，這件事實在不是什麼應該和莫伊拉．奧德萊恩沾上邊的事情。
她不只一次告誡安吉拉收起她的撫慰，但莫伊拉在夜裡聽見夢中的安吉拉低聲鳴泣時，還是忍不住輕輕拍撫她發顫的背，她將安吉拉小小身軀擁入懷中，最終在她身側入眠。
而聽取警告的安吉拉則在白日醒來時假寐，她總會忍不住睜開眼看看莫伊拉是否已經醒來，又在發覺任何一絲動靜時閉緊了雙眼，安吉拉的笨拙早已被淺眠的莫伊拉發現，只是兩人再也沒有談論過這件事。
有時，安吉拉的手指會在半睡半醒的紅髮間穿梭，彷彿能以此抹去一些莫伊拉眉間深鎖的線條。
明明只是個孩子......
有時，莫伊拉會這樣想，然後將自己縱容安吉拉的行為歸類為一種適當的寵溺。
回憶的片段如同潮水般猛然襲來，莫伊拉突然覺得心裡升起一股煩躁，她忍不住出聲打斷莫里森冗長的介紹詞。
「非常歡迎妳，齊格勒博士。」
醫生看著她，雙頰不知何時沾染上些許的緋紅，她勾起一抹笑容：「很高興見到你，奧德萊恩博士。」
她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。
很早以前莫伊拉就知道這點，早在女孩揉著哭紅的雙眼，詰問她為什麼要捉起那些在草地自由奔跑的兔子時，莫伊拉就意識到她們之間的不同，女孩的心裡有一些她早已沒有的情感……莫伊拉甚至不知道如何精準的去形容那種情感，但她知道那是女孩與生俱來的本能，就像她總無法克制自己探究基因研究的本能一樣。
這些本能就潛藏在她們體內，彷彿這就是人性的一部分，無法抵抗卻又讓她們深深著迷，無法看見卻又無時無刻驅動著她們展開行動，就像莫伊拉還是會趁著安吉拉入睡時將籠子裡的小兔子帶進實驗室，就像安吉拉有一天突然拿出瑞士蘇黎世大學醫院的邀請函一樣。
莫伊拉簡直無法忘記那時自己的慌張。
她知道安吉拉向來很有天份，尤其是在她熱衷的醫療領域上。
可她沒有察覺的是安吉拉的成長速度，安吉拉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漸漸長大，她的五官退去了青澀，個子也在這兩三年內拔高，聲音也變得更為柔和，轉變最多的是她的眼神，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因為戰亂喪親而哭哭啼啼的女孩，她的眼裡有許多渴望，莫伊拉認得那種眼神，就如同做實驗時無意間看見從鏡面中反射的自己一樣。
那種眼神是一種慾望的宣洩，也是一種迫切的證明，證明此時此刻的自己有多麼想達成眼前的目標，有多麼不得不去執行這些瘋狂的事情。
莫伊拉不發一語的盯著安琪拉炙熱的眼神，那是她第一次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燙人，她知道這個孩子長大了，卻遠遠沒有足夠大到可以單身一人去異國攻讀學士，依普通人家的孩子來算，她的歲數才正要進入高級中學。
莫伊拉甚至想伸手遮掩住安琪拉的眼睛，可她最終仍是沒有這樣做。
「妳想什麼時候出發？」
莫伊拉聽見自己疲憊的聲音。
她死死的盯著那封裝飾精美的邀請函，燙金印刷的字體不知為何也變得十分刺眼，莫伊拉瞇了瞇眼。
安吉拉沉默了一會兒，莫伊拉沒有再抬頭看那雙眼睛，她猜測安吉拉是因為驚訝或是盤算而沉默，然而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。
「……明天。」
莫伊拉聞言一怔。
「明天我想先去蘇黎世，辦一些手續，妳知道的，那些手續總是需要花費許多時間。」安吉拉扯出一個笑容，她補充了些解釋，但莫伊拉只覺得腦中的某一處在聽見「明天」兩個字時就響起了嗡嗡聲，而這並不尋常。
「今晚我會把手上的實驗進行到一個段落，明天中午出發。」莫伊拉宣告完後搖了搖頭，試圖甩開那些腦袋裡的異樣，可仍是沒有什麼成效，她迅速的離開了餐桌，回到實驗室，沒有再看安吉拉一眼。